巩二楞慢慢坐下,眼神突然变得虚渺,“那场仗真的惨烈,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,最后只剩下我、连长还有保富。突然一颗炮弹落了下来,连长把我压在身下,可炮弹落点离我们太近了。爆炸的气流把我们三个掀飞出十几米远,连长的身体被炸得支离破碎。我很幸运,连长护着我只是炸断了胳膊,但当时昏了过去。我醒来的时候,大脑疼痛欲裂,随时都会再次昏迷。我一直提醒自己,不时的咬一下自己的舌头,让自己保持清醒,因为任务没有完成,我不可以昏过去。”
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,就好像讲述一段并不属于他的故事。而且说话的时候一直都点含混不清,杨洛仔细看着他的嘴,才发现他的舌头没了将近四分之一,怪不得吐字不清,一定是那个时候咬的。
巩二楞拿起面前的茶缸:“老板!麻烦您给我倒杯水。”
老板急忙跑到厨房拎来一个暖壶,给巩二楞拿着的茶缸倒满水。巩二楞端起来吹了吹了,然后轻轻喝了一口。
离婼溪两眼红肿,看着他喝完水忍不住问道:“大爷!后来呢?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吗?”
巩二楞依然平静的接着说道:“我费尽力气翻身爬起来想找到炸药包,这时发现保富正拖着一条腿拿着炸药包一点一点往前挪,当我看见他把炸药包放在桥下,拉下导火索的时候知道任务完成了,我再也挺不住了又陷入昏迷,只是隐约听见一声爆炸。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在一处战地医院,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美军战俘医院,我被俘虏了。”
说到这巩二楞又喝了口水,杨洛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,都在静静的听着。
“有一天,一个瘦高个儿的中国翻译陪着一个大肚子的美国传教士来找我。他们说出于怜悯,出于对我的爱,出于联合的人道主义精神,给我三条路,第一条去日本,送我去学习。第二条去台湾。第三条回大陆。然后他还说共产党对俘虏是最痛恨的,比恨我们还邪乎。我说!就是剐了我,我也得回家!当时很多被俘战友都是这么说的,可这些帝国主义,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,居然想在我们胳膊上刺‘反苏反g’的字,我说除非你把我这条仅剩的胳膊砍下去,不然你们就把我杀了。最后在我和战友的坚持下,他们没有敢这么做。
1953年8月的一天,朝鲜战争宣告结束,中国人民志愿军和联合在板门店签署了《朝鲜停战协定》,我们终于回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