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太人老了却不糊涂,把这事儿在脑子里过得一回,阖了眼儿问道:“阿季,可提了哪一个?”
黄氏嘴角一松,赶紧绷住不让自己笑出来:“她也不曾提,只我看着,她心里总归偏着自家教养的,那两个,哪里同她亲近呢。”
这话说出来老太太先自不喜,她教养出来的姑娘,端方大气再没能挑剔的地方,可一想确又是真的,谁能估算着人心往哪处偏呢,她转着手上的佛珠,除开最小的这个,余下两个确是不大亲近的模样,可若是最小的,却又太小了。
黄氏下了舌头,见老太太松动,心里已经乐开了,这就是有门,她接下来的日子便装着十分忙碌的模样,跟丈夫又有话说:“宴上来那许多客人,说不得就有门第模样都般配的,若是好再定下岂不好,你这会儿火急火燎的,就不怕委屈了孩子?”
这话说的很是有理,纪怀信拿眼儿打量妻子,见她说的恳切,不似作伪,心里一奇:“你倒转了性子?”
黄氏心头冷笑,若不是这么个扶不上墙的男人跟整日里作天作地的老虔婆,她也不是生来就这付性子的,嘴上还道:“看老爷说的,英哥儿是我看着长大的,便有苛责也是求全之毁,我家里家外这许多人应酬交际,懒看一眼是有的,下人们偷奸耍滑都归罪到我头上,我也认了,孩子怨我,怎么老爷也瞧不明白了?”说着眼圈一红,拿帕子按住。
纪怀信若是个有主意的,也不会叫母亲挑唆的同妻子离了心,黄氏自来不曾在他面前摆过这软弱模样,这会听她言之有理,心里倒先多一份愧疚,夫妻两个竟有冰消之态。
黄氏到此时才晓得糖里□□是个什么意思,既见成效便往那上头靠,待到纪老太太摆宴之时,夫妻竟又有坐在一处说说话了。
老太太最喜家中和睦,原就在心头盘算娶个什么样的曾孙媳妇进来,那日听了黄氏的话虽知道她说出来的一半是不实不尽之词,却也想到其中好处,她年纪大了,身子看着还硬朗的,可到底如何她心里清楚,一辈子养的儿女没一个存世,只这个孙女儿是打小带到大,连着嫁妆也是她一手操办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