婆子撤了小桌,又上一抬来,明沅坐定了擦过手,拿青瓷小碗舀了粥,自家细细吹着食用起来,芙蓉蛋里夹的肉沫,摊成两色,一边儿全是蛋清一边儿全是蛋黄,摆出来倒像个八卦,澄哥儿专舀蛋黄吃,里边裹的肉切得粉粉碎,不必嚼就咽了下去。
他是最没心事的那一个,明沅用了粥再吃些笋脯就不吃了,纪氏也是略用两口,她今儿等着把脉,哪里还有胃口。
澄哥儿吃用着,她便立起来换了一身蜜腊黄折枝牡丹圆领褙子,胸前戴了一串青石珍珠长链,卷碧掀了大衣镜上的百子石榴绣罩给她照看,扶一扶鬓边的金钗,转身点了四色礼,看澄哥儿也用得了,牵了手往角门上去。
因着穿了艳色衣裳,便不好往三府并一的大门口走,只开了东府的最外头廊道边的小门,朱轮车就在外头等着,纪氏靠着软垫坐下,一边坐着澄哥儿,一边坐着明沅。
澄哥儿可没这许多规矩,出了府到大街上就掀了帘子伸头去看,明沅心头痒痒,也跟着爬过去往外看,纪氏也不斥责他们只阖了眼睛,一手搭在引枕上头,一手撑了头养精神。
此地风俗跟穗州比又不一样,街上人的衣裳穿得更齐整些,倒不是穗州不富,而是民风如此,靠海打渔为生的,有些人便趿着草鞋子,连绑腿儿都不裹。
越是往金陵来,越是觉得天寒些,在穗州都换上纱衫子了,此地还穿得厚,纪氏回来的这一船未到金陵前,就煮了柴胡板蓝给丫头婆子防风寒,后头姨娘那一船便没想这许多,好些个丫头都病了。
一路比之穗州又是不同,竟还有人临街搭了戏台子,放个铜锣在上边,挂了块幡,写着《宝珠记》,明沅从来没听说过,想是地方戏曲,再往前酒楼一间挨着一间,挂着白巾跑堂的一溜儿排开就有七八个。
天还早,还有担了柴在街上兜转着叫卖的,茶店除开卖大碗茶,还卖烧好的热水,拎了壶去装一壶,一壶费十几个铜板,还能再摸一碗盖碗雨花茶回去。
街上行行□□比穗州繁华又不相同了,穗州是从城里往城郊去,这儿却是自南往北穿城而过,一溜儿都是青砖大道,衣裳也穿得更富丽,绸衫裳子竟是寻常就能瞧见,穗州的织丝女还穿了蓝花布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