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司命长老章珏。
支修想,他和奚士庸不同,那小子的师父是飞琼峰上与困惑同居的闲人,能亲力亲为地饲养孽障。
他的师父却是玄隐四长老之一,常年驻守在非蝉蜕不得擅入的星辰海。他入门时已过而立之年,不敢说有多稳重,好歹不用像个半大孩子一样要人关照管教,司命长老只是每隔一阵子过来查看一下他的进度。升灵后出师,更是只剩下传书问安。
司命长老是玄隐山最循规蹈矩的人,没有特殊的事,亲传弟子也不能坏星辰海的规矩。每十年,那绝望的山谷只对支修开放半炷香,他总会特意挑个中秋或是除夕之类的日子,进去陪师尊喝一盏茶。
可惜星辰不过年节。
支修不会拒人三尺,也不能说十分外向,遇到活泼的人,他会跟着健谈一点,要是对方寡言少语,他也不大会主动拉近关系。师徒两人问完好,基本也就没话说了,漫长的沉默像凝滞在司命长老身上千年的光阴。
两百多年倏忽一下就过了,如今支修几乎想不起自己和师父说过什么交心的话,只记得星辰海底像囚笼,目力所及范围内,到处都是忌讳。
临行,他怕劫钟作祟,去见了章珏一面。他想司命长老毕竟是南圣一手带出来的,还记得灵山因何而生。道不同,他不敢奢求别的,只将因果兽带了过去,希望万一出事,已经陌路的师尊能三思,给林炽和闻斐一些回转余地。
但他没想到,司命长老会来这里。
不过一两天的光景,章珏比他上次见时又苍老了凡人十岁,眼窝深深地沉了下去,皮囊好像已经盖不住被岁月蚀了的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