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北历一帮浓眉大眼的大脸盘里,他跟周楹相对而坐,说不好谁更弱不禁风,倒像从一块盐碱地里爬出来的两棵病秧。
周楹从小在广韵宫长大,一举一动都有教养规训,往那一坐尚且还有筋骨在,这位老狼王却像根泡了一宿的面条,软塌塌糟烂烂地往那一盘,睁不开了:“你是奚正德什么人啊,长挺像……眼不太像。”
周楹答道:“外甥。”
“哦,怪不得。”瞎狼王刚喝完雪酿似的,含糊不清地哼唧了一声,懒洋洋地说道,“那小鬼,就知道混日子,这些年过得挺太平啊。我给他那一剑,前一阵金平翻个底朝天才用掉,他拿去扎了个谁啊?”
周楹:“西楚无心莲。”
瞎狼王愣了一下,眼一下睁开了,从狐裘里探出细长的脖子:“谁?西楚那个挤眉弄眼的大妖怪?”
见周楹点头,瞎狼王突然朗声大笑起来,他天生一双细长的柳叶眉,比修过的还规整,眉目轮廓却极深,长相介乎于“阴柔”和“阴森”之间,这一笑却十分豪迈:“你们玄隐山蝉蜕升灵下饺子似的去了一锅,什么‘天机地鸡’的满街跑……末了没抓住那秃子,倒让我八百年前留给凡人护身的剑捅了?”
周楹一拱手:“还没多谢狼王。”
“不用谢,”狼王一摆手,“老子人在那都不见得抓得住无心莲,奚正德有出息!唉,我手下这帮兔崽子,没一个像样的。当年他要是留下给我当徒弟,雪狼还轮得上这废物来当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