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问返魂涡啊。”赵振威砸吧了一下酒味,摇头晃脑地说道,“那是海上一大片因潮汐而起的漩涡群。起旋时,海面上能有成千上万个旋转的深渊,最大能达百丈,又骇人又壮观。不过咱们看不见,咱们押运灵石北上,都得有高手算好良辰吉时——不是黄历上说的宜动工、宜破土什么的,算的就是返魂涡的平静期。”
奚平一边引他喝酒,一边闲聊:“那怎么不干脆避开这一片?”
“能避早避了,不是没办法么。大漩涡出现的位置不固定,范围非常大,绕不过去。再说这边是百乱之地,上哪补给去?”赵振威说到这,摇了摇头,“其实有时候想想,人就是人,还是不能与天争啊。”
奚平见他话里感叹句多了起来,知道是上头了,又不动声色地给他倒了杯酒,不食人间烟火地说道:“赵师兄,你老说这些丧气话我就不爱听,不都说人定胜天吗?”
赵振威摆摆手:“你还年轻呢。”
奚平摆出虚心求教的姿态。
赵振威在南矿上没什么资历,一边是见了谁都得叫师兄师姐,一边是手下都不服他,难得碰见比他年轻、还要向他讨经验的人,立刻起了给人当爹的瘾。
“人定胜天?”他笑了几声,不知不觉又一杯酒下了肚,“我跟你说,人哪,打从娘胎里出来,这辈子什么样,基本就没什么悬念了。是贵是贱天注定,要我说还是顺其自然为好——你就比如说那些老百姓吧,是屠户的儿子,长大了就当屠户,娶隔壁木匠的闺女,一辈子几十年,踏踏实实过完了,大家都好,我都羡慕。你要非得‘胜天’,隐匿灵田,私藏邪祟……或者干脆自己变成邪祟,搞得人不人鬼不鬼,对这人世间有什么好处呢?”
奚平正剥葡萄皮,不知怎么劲大了,呲了一手水。他便犯了少爷脾气似的,丢在一边不碰了。
奚悦看了他一眼,默不作声地将果盘拿过来,给他剥好,又用细签捅出籽。